第三十七章 岂不尔思?我心忧伤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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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鲍兴和田力将他们送出了东门看着兵车绝尘而去后又按伍封的吩咐故意与守门城兵寒喧了好一阵才回。

  本来伍封想亲自送他们出城但他们声称是回齐国报讯犯不上伍封相送又怕惹人注目伍封才没有送。

  伍封又与鲍兴去了一趟赵府故意带着赵飞羽的马车将车上长幄如常般垂下旁人以为赵飞羽坐在车中谁也料不到这只不过是乘空车而已。

  伍封将诸般事向赵无恤说了一遍赵无恤脸色变幻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能在下可失察了。幸好龙伯与家姊及早想到这一点否则这场祸事比天还大。”他立时派人将张孟谈、高赫等人叫来一起到赵鞅养病的房中商议。

  伍封向赵鞅问候了几句也不好参与赵府的事情先行告辞赵无恤特地让新稚穆子和小非将他们一路送回府中不提。

  临近黄昏之时伍封带着鲍兴入宫。临行时叮嘱楚月儿:“小心提防说不定会有人入府行刺。”

  楚月儿笑道:“他人我倒不担心只怕董梧来时我敌不过他。”

  伍封笑道:“董梧只会找我不会向燕儿行刺他是一代宗师怎会为智瑶当刺客?”他见楚月儿一脸愕然之色解释道:“我将燕儿安然送到了绛都燕儿在途中被刺我难辞其咎。如今已经到了绛都燕儿若被刺便是赵氏的保护不周。代国并不想得罪我是以董梧将董门解散是表示他找来我只是私事与代国无干。他要找我报仇便不会从燕儿处着手一来不合他的身份二来此刻就算杀了燕儿也未必对我有何伤损。”

  楚月儿点头道:“既然董梧不会来我便不担心。”

  伍封道:“不过智瑶手下高手不少譬如梁婴父、豫让等人他们若进府来你可要小心。若是未练成‘无心之诀’他们的剑术多半还在你之上眼下我们新悟妙诀你便不用怕他们但要胜过他们也不太容易。不过只要你与燕儿在一起一旦有刺客来足以拖延等雨儿四人、小刀、小阳、老商他们来帮手。刺客毕竟只是刺客见不得光人一多时便会逃走免被人认出了行迹。”

  叮嘱了一会儿伍封才放心入宫他去得较早宫中还无其他的客人晋定公早在中间主座上等着伍封坐在左手上座鲍兴坐在他身后的从人席上。

  晋定公笑道:“想不到龙伯来得最早。”

  伍封道:“国君见召外臣怎敢不尽快赶来?”

  晋定公叹了口气心道:“若是晋臣都如你一般恭敬守礼晋国便不是这个样子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赵无恤带着新稚穆子、张孟谈和高赫便到了赵无恤向晋定公施礼道:“国君家父抱恙在身只好由小臣来入宫拜见。”

  晋定公笑道:“赵公勿须多礼请入座。”

  本来赵氏的座在右手第二席上赵无恤向晋定公禀告之后移到了左手第二席陪坐在伍封的下好与伍封说话张孟谈等人坐在其身后。

  赵无恤脸上被智瑶用斗勺所击的伤已经愈合不过留下了一点浅浅的伤痕不仔细瞧还看不出来。伍封见那新稚穆子不过是个小童居然能陪赵无恤入宫还与张孟谈、高赫等人并肩列座大感好奇向新稚穆子打量了几眼。

  赵无恤小声道:“穆子是我们赵氏的族子甚被家姊看重随家姊学些剑术兵法算得上家姊的徒儿。家姊曾说假以时日穆子必是赵氏族中名将。”

  伍封暗道:“飞羽眼界甚高收的徒儿必定是出类拔萃之人看来这新稚穆子并不简单。”想起那日赵府比武一事顺嘴问道:“是了那日高兄与王安一战之后又与李简交手战果如何?”

  赵无恤笑道:“高赫连胜了王安、李简、西门勇、申叔望四人后来被豫让击败不过豫让说高赫连战数场体力有亏是以算不得获胜。”

  高赫惭愧摇头道:“小人就算未曾与其他人比试过也不是豫让的对手。这人神力惊人剑术别出一格厉害得紧。”

  张孟谈笑道:“高兄连败四人一夜之间名震绛都各府剑手对你羡慕之极哩都说你的剑术在晋国可排在十名之列。”

  高赫汗颜道:“惭愧惭愧在龙伯和八少爷面前小人这点剑术当真是不足一哂。”

  张孟谈对伍封道:“龙伯今日公宫之中只怕免不了一场好斗龙伯有无兴趣下场玩玩免得绛都的剑手傲慢自大以为天下之剑尽在晋国?”

  伍封道:“在下一入晋境便寻思以和为贵不想多生枝节。”

  张孟谈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叹了口气。

  伍封又道:“不过在下不想动手别人未必会由得我在一旁静观到时候再说真避不过时只好拔剑了免得晋人小视了我们齐人。”

  张孟谈和高赫脸上立时显出喜色来。

  这时魏驹带着任章、李简、西门勇入宫来向晋定公见礼后坐在右手第三席上其实他是晋国亚卿韩虎只是下卿按理他可坐在第二席不过他不愿意与韩虎相争自行坐在第三席上。

  魏驹向伍封和赵无恤打过招呼眯着眼将殿上穿梭般的宫女作细打量了一阵见到一两个看得顺眼的招手叫她们过去扯着坐在其两旁。两个宫女神色有些慌乱向晋定公瞧去晋定公无奈地点了点头。

  魏驹左拥右抱先在二女身上讨了些便宜又饮了一爵酒这才与伍封和赵无恤说话。

  魏驹笑道:“在下早想请龙伯到府赴宴可惜赵公父子身有微恙宴间少了赵氏干什么也不会快活只好忍到了今日。”他说得巧妙赵无恤面上的伤虽然极轻可毕竟是裹了几天白巾看起来的确不雅若请了赴宴多半不会去但他绝口不提个“伤”字只含含胡胡以“微恙”一说代替。

  伍封笑道:“其实在下也想设宴请魏公到府却寻思用几个粗蠢男仆奉酒免被魏公这双神眼占了便宜但又怕魏公见怪是以拿不定主意拖到了今日。”

  众人知道他说笑不禁脸露微笑。

  魏驹大笑道:“在下自有其法龙伯须逃不过去。在下到了府上至少要四下走一走一饱眼福。”

  正说话时韩虎擦着汗摇摇晃晃进来他身后跟着段规、申叔望和王安三人四人向晋定公施礼后又与众人打招呼。

  韩虎道:“在下途经魏府相邀不料魏公先赶了来扑了个空。”

  魏驹笑道:“韩公知道在下这脾气今日既有龙伯在座在下便非要先赶来不可不料还是比龙伯慢了些。”

  韩虎愕然道:“这是为何?”

  魏驹道:“龙伯这双眼睛非同小可国君宫中美女如云在下怕被龙伯先到先得是以赶来抢美人陪酒非得早来不可。”

  韩虎呵呵笑道:“魏公这脾气始终是改不了的。”

  伍封笑道:“在下倒觉得魏公这性子颇好至少不会心里打着龌龊主意表面上还扮出一付严肃凛然的模样。”

  大家微微怔了怔都以为他指的是号称不好女色的智瑶。便听殿门处有人冷哼了一声:“哼!”众人看时只见智瑶傲然走了进来他身后除了豫让、絺疵、智开、智国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一大群晋国的朝臣原来这些朝臣先赴智府再随智瑶一同入宫。

  众人都站起来道:“智伯。”

  晋定公也从座上站起身笑道:“智伯来了请坐请坐。”

  智瑶随意向晋定公施了个礼傲然走到了右手第一席上坐下韩虎又与魏驹互相让坐了好一会儿。伍封与这四卿都坐下来后众晋臣便分两班依次坐下伍封也不认识这些人不过看他们先后入座猜想他们是按官爵大小排列席位。

  智瑶冷冷地看着伍封道:“人都说龙伯前几天见到了稷王山的神人未知那位神人是何模样?”他没头没脑忽地问了这么一句众人都不知道他有何用意。不过伍封到稷王山之事众人都知道了听说伍封见过了神人也十分好奇一起看着伍封。

  伍封笑道:“神人未必与人不同没有人怎会有神?”

  众人不解他语中之意都愣了愣见他摆明了不愿意细说便不好追问。

  伍封忽一眼看见智瑶身后坐着一个老者这人面上无须头白了一大半看起来虽然眉清目秀毕竟是掩不住苍老之态脸上的皱纹极深虽然只是眯着眼睛却能见其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

  这人在上次赵府饮宴时不曾露过面伍封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寻思等一阵向赵无恤问问。便在这时这人忽地睁开了眼双眼中精光暴射如箭矢般向伍封瞅了一眼。

  智瑶冷冷地道:“龙伯这一位便是智某的剑术师父梁婴父闻龙伯的大名特地由成周赶来。”

  伍封原来担心他是董梧虽然他练成了“无心之诀”毕竟未与董梧交过手未知其高下是以心中警惕此刻听说不是董梧心下便宽了笑道:“原来是梁先生久仰久仰。”

  梁婴父哼了一声傲慢地点了点头。

  伍封心道:“这师徒二人都是一般是傲慢无礼。”

  此时晋定公命人奉上酒肴殿下丝竹响起一大群宫女歌舞了一回然后下了殿去。

  这时智瑶举起酒爵来道:“好久未与这么多人一起饮酒了各位请!”

  众人纷纷举起酒爵来伍封见他们一进来便自行说话将晋定公冷落一旁仿佛这国君并不在殿上似的皱起了眉头。

  智瑶见伍封并未举爵不悦道:“怎么?龙伯是否嫌晋人的酒不好?”

  伍封道:“晋地的汾水西河都是好水酿出的酒自然是好不过在下以为有国君在前这第一巡酒理应敬国君才是。”举起爵来对晋定公道:“国君外臣祝国君身固寿永!”

  晋定公面露悦色偷偷看了智瑶一眼举爵道:“龙伯是上国贵人寡人便饮此爵。”

  赵无恤见智瑶在伍封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悦也向晋定公敬酒魏驹、韩虎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也向晋定公举爵相敬。这三卿一动殿上的群臣自然是纷纷向晋定公敬酒。

  智瑶闹了个老大没趣只好也向晋定公举爵众人同饮了这第一爵酒。

  等宫女斟上了酒伍封又举起爵来道:“鄙邑地处东海比不得上国境大物丰人杰地灵这次到晋国来大长见识这一爵便敬诸位上国贵人。”

  到第三爵时伍封不等智瑶说话向智瑶举爵道:“智伯在下敬你一爵。”赵无恤等人也一起相敬智瑶只好饮了一爵。

  伍封接着又向魏驹、韩虎和赵无恤各敬了一爵酒。

  前后饮完六爵伍封便放下了爵不再说话。

  赵无恤暗赞伍封行事有度既符合身份又让智瑶面上无光。他与伍封曾并肩作战知道伍封的性子心知伍封今日故意扫智瑶的脸面其实是为了那日自己被智瑶以勺伤面出一口气。

  赵无恤故意摇头道:“在下量浅六爵下去已经够了再饮必醉诸位万不可劝在下再饮。”

  伍封对晋定公道:“国君外臣也不能再饮了请国君旨准。”

  韩虎是个好酒的人愕然道:“人都知道赵兄量浅他不再饮酒是理所当然久闻龙伯酒量如海为何只饮六爵?”

  伍封笑道:“其实在下是个酒鬼平日里便有些贪杯不过在下多饮些酒常会胡闹闯祸如今当着大国之君不能失礼。何况在下入晋不久却知道晋人最喜劝酒劝酒之法也十分古怪在下可不大愿意被人强灌是以六爵之后绝不敢再饮。这并非对国君和诸位不敬请勿见怪。”

  他说晋人的劝酒之法古怪自然是暗讥智瑶智瑶脸上不禁微显红色露出尴尬和不悦之意。

  这时豫让为智瑶解困插言道:“上次与高兄比试剑术未分胜负在下想与高兄再比试一次高兄意下如何?”

  高赫摇头道:“在下上次败在豫兄剑下今日再比也是一样的何必再试?况且有龙伯和梁先生在殿上在下这些粗浅剑术怎敢拿出了现世?”

  他将伍封和梁婴父放在一起说伍封知道赵氏上下定是看不惯瑶的跋扈无礼想借自己之手让智瑶出丑。

  本来他打算今晚低调些不与人动手不过一见到梁婴父入殿便知道这人定是冲着自己而来无论自己如何退让恐怕也免不了有一场恶斗。他虽然对智瑶和梁婴父也十分厌恶但这二人的剑术在晋国排在第一第二位想来极为高明尤其是智瑶的剑术极高连岳丈玄菟灵这剑术大家也不能敌自是不能小觑免得不慎落败丢了齐人的脸。

  伍封正寻思时梁婴父在智瑶身后说道:“在下从成周赶来其实是想与龙伯比试剑术今日相会不易还望龙伯赐教。”

  众人见他直接向伍封搦战心中凛然一起向伍封看去。

  伍封摇头道:“梁先生的剑术高明在下久有所闻不过在下暂无心情与人比剑梁先生另觅对手吧。”

  众人见他不愿意与梁婴父比试殿上大多晋臣不知道伍封的底细均以为他心怯不敢心道:“晋国在各国之中世称为霸与齐人交战多次十有**都是胜局我们晋人的第二剑手非同小可这人就算在齐国名列第一也及不上晋人的第二。”

  梁婴父却不是这么想他以为伍封自忖是齐国下卿嫌自己身份低微不屑于比剑。他自视甚高否则也不会厚颜想当晋国之卿。当年他求为晋卿结果不成惹得晋人耻笑只好跑到成周设馆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每想起此事便心有不甘此刻以为伍封嫌弃其身份不禁暗恨面上微红怒哼了一声。

  其实伍封毫无轻视他的意思。伍封与岳丈玄菟灵动过手玄菟灵的剑术已经至宗师境界却不敌智瑶由此可知智瑶的厉害之处。梁婴父既然是智瑶的师父剑术之高可想而知。虽然自己与玄菟灵一战后剑术大有长进但智瑶和梁婴父未必便毫无进境也不一定弱过了自己。

  这几年间他与人动手无数次除了第一次与颜不疑交手处于下风其后每次都能获胜。本来他有些自傲心思自从那日在稷王山与接舆交手数十招便知道世上的剑术高手不少虽然自己新近练成了“无心之诀”反而谨慎得多了。他见梁婴父与智瑶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故意装出不屑与战的样子实则想刺激梁婴父在未动剑时先在心理上压倒他。

  智开和智国也是梁婴父一手教出来的此刻见梁婴父受窘自然是愤愤不平二人猛地站起身来智开道:“龙伯是否以为晋人的剑术不如齐人?”

  伍封微笑不语。

  智开与智国对视了一眼又一起坐下坐下之后又一起站起来。他们二人都想出来与伍封一战是以起身挑战却不料自己身旁的兄弟也有同样的想法也站起身来。于是又坐下去相让二人都坐下去后见兄弟让自己先上是以又站起身来。他们不愧是同胞兄弟想法相同才会这么站而坐、坐而站显得十分滑稽。

  智国稍聪明一些这一次未急着坐下去问智开道:“兄长你先还是我先?”

  智开道:“齐人有何剑手?小兄的剑术比你弱些便先上去无须兄弟动手。”

  伍封问晋定公道:“国君外臣与人在殿上比剑是否违了晋国的规矩?”

  晋定公看了智瑶一眼道:“比武乃是常事晋国并无禁令。”

  伍封点了点头笑道:“二位智兄也不用让来让去不如一起上来看在你们二人面上我便献一献丑。”

  众人见他要以一敌二无不讶然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智开和智国都是晋国著名的剑术好手又是智氏名将征战经验极为丰富。他们是嫡亲的兄弟单见他们这么同时的站坐便知道心意相同联手对敌自然是极有默契。众人均想:“这人居然敢以一人挑战这二名高手简直是狂妄自大之极!”

  智开皱眉道:“以二敌一我们怎能占此便宜?”

  伍封笑道:“智兄可说错了其实这是在下大占便宜。”

  智开和智国脸上变色伍封敢以一对二居然还说占了便宜那是丝毫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心中勃然大怒对视了一眼智国道:“既是如此我们兄弟便领教龙招的高招。”

  赵无恤虽然知道伍封的剑术极高曾经只用两剑便击败了卫国第一剑手浑良夫但此刻要同时对付智开和智国两大高手胜负的确难料心忖:“这二人每一个都不会比浑良夫差多少以一敌二可不大妙。”伍封虽是齐使但他是赵氏的贵客如果败了赵氏的脸面便大损不禁担心但此刻已经势成骑虎也不好出言阻止。

  智开和智国各自拔出了青铜剑左右站开指着伍封等伍封拔剑。

  伍封笑道:“你们出剑吧在下的剑拔出之时便是刺向你们之际并无先后之别。”

  智开和智国心想:“既然你这么托大索性便让你丢个大脸我们以二对一本就不象样子是否先出手便无所谓了。”

  智开喝了一声:“看剑!”手中的剑倏地向伍封面上刺下来智国却挽了个剑花剑光圈起一环青光将他二人罩住单看他剑尖上闪过了一点又一点的遴光便知其剑术造诣极深。

  他们一攻一守剑势十分凌厉众人只道伍封会退身拔剑不料伍封反而迎着剑光跨上一步左手在剑鞘上一拍。

  智开和智国以为伍封要拔剑忽地剑势大变智开的剑由上而下划落封闭了伍封的来势智国的剑却向上撩起寒星闪处猛地向伍封胸前刺下。在这倾刻之间二人攻守互变剑上青焰疾闪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谁知道伍封并未拔剑他侧过了身本来上跨的一步不知如何变成斜进三尺倏地伸出右手贴着智国的剑身而过一把抓住了智国的手腕借智国前刺之势向后轻拖智国连人带剑向他怀中踉跄抢了过来“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智开只觉剑上剧震不禁后退了两步细看之时才见伍封不知如何已经站在智国身后他捏着智国的手腕挥动数下一片剑光从智国手中的剑上洒开。伍封的“天照”重剑仍在鞘中原来适才击在智开剑上的并非伍封之剑而是智国手上的剑。

  智开骇然之下还来不及细想便见伍封托着智国的手腕二人抢上身来智国手动处剑光向智开泻落。

  智开格开了来剑只觉智国手上的剑劲力奇大绝非智国所能用的气力虽然剑招之间略有暇隙想寻隙反击时却想到这一剑刺出受伤的便是智国只好后退格挡。

  智国只觉手腕上被紧紧扣住伍封的手力惊人智国怎挣脱得开?不过他仍是奋力猛挣但他用力一挣伍封的手掌微微一拧他的力道便转到剑上向智开攻过去无论如何用力受力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当然这每一剑之中伍封也稍稍地助了他一臂之力。

  在众人的眼中这一场比剑不仅可笑也甚是奇异。伍封身材高大智国便如含乳小儿般被伍封拉拉扯扯地玩弄于指掌之间智开的长剑与伍封之间多了智国这巨大盾牌自然是处处受制。伍封却是面带微笑好整以暇他便如一阵风一般智国就如风中之叶被他随意的借力运剑将智开逼得连连后退。

  智开一连挡了六剑在第七剑时臂上血光溅处被刺中了一剑臂上负痛手中的铜剑“当”的一声坠地。

  智国见自己手中的剑伤了兄长大惊失色忽被伍封大力一推踉跄前冲撞在智开身上二人滚落地上甚是狼狈。智国如在梦中一般浑不知何以会如此连他手上的剑被伍封顺手夺下也未察觉。

  伍封提着智国的青铜剑微笑道:“在下早说过大占便宜你们说是不是?”手臂忽地一抖便听“喀喇喇”一阵脆响他的手中的青铜剑化成了寸余长的碎片。落了一地。

  众人本被这一场奇异而奥妙的比剑惊得呆了再见这柄阔而厚的青铜剑被伍封只一抖便变得粉碎更是骇然变色想不出伍封的臂上究竟有多大的神力。这也是因为青铜剑虽然坚硬质地却脆的缘故如果这是一口坚韧的精铁制剑伍封便没有把握能一抖而裂。

  伍封弃下了剑柄上前将智开和智国从地上拉起来微笑道:“二位适才在下可得罪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回过神张孟谈与新稚穆子齐声喝采:“好!”其他人却不敢喝采智开和智国灰溜溜回座自有人上前替智开裹伤。

  赵无恤击掌赞道:“龙伯果然好本事居然能以一双空手胜二人之合击!”

  伍封道:“献丑献丑!”眼睛向智瑶瞧过去道:“久闻智伯剑术群冠绝晋国一境是否愿意下场指教?”

  他故意不理会梁婴父直接向智瑶搦战众人惊骇之下再也无人觉得伍封傲慢托大了。

  智瑶脸色凝重本来他自视甚高伍封的名气虽大他却从未将伍封放在眼里此刻见两个兄弟狼狈败在伍封之手而伍封居然连剑也无须拔出来他心中又惊又怒一时间却不敢接口。

  梁婴父见徒弟落败伍封又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只觉一缕怒火由脚底窜到头顶之上猛地站起身来道:“在下来领教龙伯的绝技!”

  豫让在一旁小声道:“梁先生不如让小人先……”他是剑术高手见伍封剑未拔出便败了智氏兄弟心知伍封的剑术必定凡自己虽然不知道伍封的剑术高到何种程度却知道这人可怕之极。梁婴父的剑术虽然在自己之上可这么盛怒之下剑术便难以挥极处此刻还不如自己出手稳妥些。

  智瑶正想让豫让上去谁知道梁婴父听了豫让这句话以为连豫让也看不起他的剑术怒火更甚大步走入场中连脚下的石块也被他踩得“咚咚”直响。

  梁婴父拔出了铜剑叱道:“龙伯是否仍不拔剑?”

  伍封笑道:“梁先生非要上来在下只好得罪了。”缓缓拔出了“天照”宝剑道:“梁先生请出剑!”

  梁婴父虽然在盛怒之下但他一剑在手立时如换了个人似的倏地一剑向伍封刺了过来。

  众人只见一道青黄的剑光闪过出“嗤”的一声心道:“梁婴父不愧是剑道高手就这么一剑刺出也是不同凡响。”

  只听“叮叮叮”数声剑响梁婴父如连进了九步伍封却屹立未动。原来他每一剑刺出都被伍封随手挥剑格挡住双剑相交梁婴父被伍封剑上的劲力所逼刺一剑便退一步然后又跨上一步刺出第二剑。一连刺出了九剑他退了九步也进了九步。

  伍封心道:“这人的剑术有些名堂!”九剑下来已知道梁婴父剑法的虚实心忖梁婴父的剑术虽然不及玄菟灵却也差不了太多不过他盛怒出手劲力不纯力道不能连绵相成到第九剑时便觑到了梁婴父剑上的劲力断续之处。

  众人见梁婴父进进退退剑上攻势如虹伍封却毫不在意般随手格挡单看二人的一动一静一攻一守便知二人剑术高下心道:“梁婴父要败了。”

  梁婴父见九剑下来伍封却仍然如山之峙自己如雨的剑势也不能将他迫退半步心中暗惊第十剑从左而右撩起剑尖颤动向伍封腹下挑去。

  伍封大喝一声重剑由左而右横扫一道剑光将梁婴父苍白的脸色映得清亮只听“轰”的一声梁婴父头上冠弁粉碎头四散暴退开去。

  众人看时只见梁婴父手上的铜剑只余下半截额上一道三寸长短的剑痕显出鲜血涔涔流下这伤口虽然不深日后伤愈这一道剑伤必定永远留在额上了。

  伍封心中对这梁婴父十分鄙夷见他傲慢无礼是以略施薄惩特地在他额上留下一道剑痕来。

  众人见伍封先前只守不攻大有相让之意此刻只攻出一剑梁婴父剑断人伤可见其剑技臻于化境收随心他一剑将梁婴父杀死容易这么浅进则止却甚难殿上不少人禁不住喝了声采其中又以张孟谈的一声喝得最响张孟谈的师父董安于因梁婴父而死自然对梁婴父恨之入骨。

  梁婴父怔在殿上不知所措。他向来自重其剑术以为天下之大剑道不过于此智瑶的剑术虽然能胜过他那也是因年轻力大的缘故谁知道伍封这么随手一剑便如有鬼神相附一般简单而难御。这一剑不仅伤了他的额更将他数十年练剑所积下的信心摧毁。

  豫让上前将梁婴父搀回座上为他裹伤。

  伍封目光如电向智瑶瞧过去道:“智伯请下场!”他是剑道高手知道高手比剑气势和信心最为重要此刻连败梁婴父和智开智国三人正是得胜之师在气势上已经让智瑶心生怯意此时一战胜算便大得多。

  其实他与梁婴父这一交手心中对智瑶的剑术已经有所推测。若是以“无心之诀”施展快剑就算智瑶的剑术比梁婴父厉害一倍恐怕也敌不过自己三四十招。不过他并不想过早地露出“无心之诀”是以与这三人的比试之中便没有使出快剑来。此刻心想就算不用快剑智瑶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故而乘胜搦战。

  智瑶在一旁看了这许久始终未看出伍封剑术的虚实他虽然傲慢自大心下却十分谨慎他不敢贸然出手便说道:“龙伯连战两场败了三人想来耗力不少智某若上场时对龙伯便大有不公。龙伯不如暂歇日后再战。”

  他嘴上说得好听但人人都听出他心中的怯意。智瑶肯这么说话已经是破天荒第一次了。

  众人也不知道伍封剑术的深浅心知智瑶剑术的厉害都以为伍封会见好就收至少今日这一战之后晋人都会知道伍封的剑术不在智瑶之下再也不会说齐人不如晋人之类的话了。以智瑶的势力伍封实在犯不上硬迫他下场来。

  谁知道伍封却毫无收剑之意道:“智伯以剑术称雄晋国可说是当世高手。在下习剑多年象智伯这样的高手还是第一次碰到若不比试一场日后必以之为憾还请智伯不吝赐教。”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心想这少年人不懂得见好就收非要与智瑶比试岂非自树强敌?其实伍封心中却想得明白他既然剑伤了梁婴父又败了智瑶的两个兄弟便如在智瑶脸上重重的打了个嘴巴子横竖已经得罪了智瑶不如顺势而索性惩戒一下智瑶让他知难而退免得总是寻思加害田燕儿。

  伍封见智瑶沉吟不语又道:“智伯以为在下已经斗了两场不肯占丝毫便宜在下便有个法子不让智伯失了身份。小兴儿!”

  鲍兴答应一声走了出来。

  伍封对智瑶道:“在下府中这小兴儿有些蛮力使得几招斧子不过绝非智伯对手。在下的意思是想请智伯指点一下小兴儿只须避过小兴儿九斧在下再与智伯一战别人便不会说智伯占了便宜胜之不武了。”

  众人愕然向鲍兴瞧去见这人憨憨笨笨的样子十分滑稽有趣心忖:“莫非这人也是个高手?若能与智伯一战即使只有九招也非同小可晋人中有几人能敌智伯九剑?不过这人是龙伯的御者智伯怎会降低身份与他交手?”

  智瑶被伍封语言相迫知道今日若不下场必会大损脸面。他并不以为自己的剑术真的不如伍封不过此刻心中微有怯意在气势和信心上便比不上伍封了此刻忽地有了主意:“这粗蠢家伙怎敌得我九剑?我若伤了这小兴儿这小子必定愤怒到时心思不纯我便有机可乘。”当下笑道:“龙伯这主意不错智某便先与这小兴儿玩玩再与龙伯切磋。”

  殿上众人轰然又惊又喜惊的是智瑶见了伍封的剑术仍然愿意一战不失晋国第一剑手的风度喜的是智瑶的剑术在晋国传得如若神技但见者甚少今日与伍封一战一个是齐国第一剑手一个在晋国号称第一既是一流高手之战又是齐晋二国的最高剑技的比试必定是惊人的紧张刺激。

  晋定公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他受智瑶的气已经很久了早盼有人能教训一下智瑶让他收敛一些可伍封是齐君的唯一爱婿与智瑶一战后无论谁胜谁败日后必生祸患齐晋之间交战多年本就敌意甚深此后恐怕更难化解了。

  赵无恤、韩虎和魏驹都希望伍封能大败智瑶挫一挫智瑶的傲气。智瑶威压三家已久三人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不过智瑶若真的败在伍封之手岂非是说晋人不如齐人?这又不免损及晋人的脸面心中也是喜忧参半。

  赵无恤见过伍封的剑术也知道智瑶的厉害之处他不知道伍封的剑术比当日在五鹿之时增进了数倍心忖伍封的剑术虽然厉害只怕比不上智瑶不过他也不好阻止心中念头急转却无计可施。

  这时智瑶走入场中将腰间的青铜剑拔了出来他这柄剑宽阔厚重比寻常的青铜剑要长出半尺。鲍兴也从背后取出了大铁斧笑吟吟对着智瑶毫无惧意。

  伍封回到座上赵无恤忍不住问道:“当日在五鹿时在下见过这位鲍兄其时他并未用斧何时改用了斧子?”

  伍封还未回答鲍兴便笑道:“八少爷的记性甚好小人以前并不用斧今年在吴国之时公子高兴起来创了套斧法出来教给小兴儿小兴儿从此便改用斧子。”

  智瑶心中一惊:“这人年纪轻轻以剑闻名居然还能自创斧法?”他毕竟是一流高手握剑在手杀气顿生。他身高近九尺比鲍兴高出了一个头殿上虽然无风过腹的美髯却不住扬动整个人便如参天巨木一般矗立在鲍兴面前。

  众人见智瑶气势不凡鲍兴居然毫无惧色心中讶然。其实在鲍兴的心中也没有高手低手的分别。他平生最服的便是伍封伍封让他与智瑶交手自然知道智瑶伤不了他是以不怕智瑶。就算前面站着的是“剑中圣人”支离益伍封若让他与支离益交手他也会毫不畏惧地上前。

  智瑶自忖身份当然不好与鲍兴争先道:“你出斧吧!”

  鲍兴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双手持斧凌空劈落满殿中青光暴涨斧影如山一股劲风向智瑶卷了过去。

  众人见这一斧威猛无俦齐吃一惊。

  智瑶心中凛然以他的剑术造诣自然能在鲍兴斧中看出破绽但鲍兴的斧子太过凌厉他若寻隙反击不免被鲍兴所伤以他的身份怎肯与鲍兴拼个两败俱伤?只好用剑格挡“当”的一声剑斧相交二人均觉得臂上剧震。

  其实智瑶力大过人膂力还胜过鲍兴不少不过鲍兴是双手执斧斧子又比智瑶的剑重是以反而占了便宜一斧劈下第二斧又随着而出。

  鲍兴的斧势一便难以收始只见他蹒蹒跚跚地挥着大斧声威惊人。智瑶此刻被他斧势所逼便想还击也是无从下手。

  其实以智瑶剑术之高若抢先出剑必定一剑便伤了鲍兴但伍封料他自重身份不会与鲍兴争先结果正如他所预料。鲍兴的斧子全靠力大势猛斧势初展之时力未混成碰到智瑶这一类高手便易避实就虚不过伍封又料定他不会与鲍兴拼个两败俱伤只要鲍兴第一斧使开斧势便浑成难破智瑶再想伤他非要到鲍兴九斧使完再使第二遍的那一瞬间了。

  不过智瑶也十分高明虽然鲍兴的斧子如风如雷却也不能憾动他分毫连半步也未曾退过倒是鲍兴倏上倏下是反复进退。

  鲍兴几斧使出也知道智瑶的厉害堪堪九斧使完立时退出了一丈多外笑道:“公子与智伯有九斧之约小人已经使完了九斧这便回去免得别人说我们齐国人不守信用。”也不理会智瑶的脸色如何扛着大斧施施然回座。

  众人想不到鲍兴真的在智瑶面前使出了九斧大出意料之外暗忖:“一个御者也如此厉害龙伯府上的高手还不知道有多少!”

  智瑶心中大恼他连伍封的一个御者也胜不了只觉面上无光脸色铁青地站在场中。

  伍封站起身来拍了拍鲍兴的肩头以示嘉许笑道:“智伯是否要歇一歇?”

  智瑶哼了一声道:“这小兴儿果然了得怪不得龙伯敢让他上来智某与龙伯都费了些气力这便动手罢!”他被鲍兴斧势所逼未能施展出剑术所长憋了一肚子气无从泄以至于性求战。

  伍封大踏步上前拔出了剑道:“既然如此智伯请指教!”

  智瑶“嗤”地一声一剑刺出虽然他是笔直地刺出了一剑但剑尖却微微游动恍如一条蛇猛地张嘴吐信一般碧印印地蓝光让人看起心寒。

  他被鲍兴斧势所逼这一剑已经憋了很久此刻一剑刺出来显得格外地凌厉威力惊人鲍兴在一旁见到心中暗惊:“幸好我及时回来否则他向我刺出这么一剑我哪有命在?”

  伍封剑往下劈临到智瑶身前时剑光大炽“当”地一声将智瑶的剑撞得直往下沉。他们二人剑一相交伍封便觉智瑶的膂力奇大几乎及得上自己未习吐纳之时。

  此时伍封跨上一步一剑横扫长剑如匹练般向智瑶颈下卷过去智瑶喝了一声长剑竖起硬生生将剑格开。

  二人剑气纵横斗得甚是紧凑。

  一般剑手喜用点、刺、扎、抹四般运剑之法智瑶却喜欢用崩、撩等剑法使剑术显得诡异莫测。伍封的剑术别出一格只因他力气奇大宝剑阔长而重虽然也用刺、撩、抹、崩等法但用劈、扫、削、砍等剑法为多一柄剑在手中既像刀又像斧有时像戟有时像矛总之是大开大合以雄浑威猛取胜。

  人常说剑走轻灵那是对一般剑手而言在伍封的手上长剑极少有轻灵的时候只见他剽悍雄健身催剑往倏然而左忽焉而右剑势便如长江大河一般一泻千里。

  一连五十余招下来智瑶敌不过伍封剑上的神力更被伍封剑上雄浑的气势所催逼已经退出了两丈之外胸口不住的起伏大声喘息脸上也显出了众人从未见过的惊骇之色。

  伍封并没有追上去正是横剑在胸前笑道:“智伯的剑术果然高明在下佩服得紧!智伯小心在下可要剑上加力了。”

  众人见智瑶被他击得退开暗暗佩服此刻听伍封这么说更是大吃一惊原来伍封这威猛可怕的剑术居然未用全力若他真的奋力而上智瑶又敌得了他多少招?

  智瑶也大惊失色正想说话伍封忽地抢身上前右手握着剑柄大喝一声重剑上暗红色的光芒四溅而开剑未动剑风已经将智瑶的长髯吹得扬起在一尺于外其剑比先其快捷了数倍。

  若是先前伍封用了“无心之诀”的快剑早就将智瑶击败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剑术底子免得被董梧、支离益等人早有防备是以不仅未用“无心之诀”的快剑术平时连双手剑术也不用。此刻见智瑶的剑术委实高明只是单手运剑恐怕在一两百招后才能获胜。只好用上了新悟的“无心之诀”借脐息之奥妙运断水之要诀行借合之二法用足十成之力使出了这惊人的一剑!

  智瑶见一剑比先前更为猛恶忽然间快捷了数倍大骇之下奋力格挡。本来他想跃出丈外避开此剑但伍封的剑快若闪电他才这么想时伍封的重剑已经轰然而落智瑶逃无可逃只好觑着剑光举剑硬挡。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智瑶手中的青铜剑被二人的巨力所摧立时变得粉碎“嗤”的一声胸前衣襟被剑尖割开连衣内的软革甲也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精壮的白肌来剑气将胸肌划出了一道红痕。智瑶飘在胸前的过腹美髯也被剑斩断了数寸在剑风中四散飘落。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伍封想不到用上这“无心之诀”后居然只用一剑便获成功缓缓将剑插入鞘中笑道:“智伯剑质不好其实并不算败此战权当和局如何?”

  晋定公早就看得心惊胆战忙道:“正是以寡人之见龙伯与智伯不相上下战成了平手。”

  殿上的人也纷纷符合其实众人心中都明白智瑶此战一败涂地伍封甚至仍然未用全力若非手上留了力便不能随心收剑剑势全力展之际怎会只割破了衣襟革甲而不伤肌肤?伍封连智瑶的铜剑也能击碎怎会伤不了人?这当然是手下留情了。

  伍封走回座上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想不到‘无心之诀’如此厉害智瑶号称中原第一剑也只是如此。莫非天下高手便只有支离益、董梧了么?”

  赵氏众人惊骇之余脸上也觉得大有光彩。

  赵无恤呵呵笑道:“龙伯能与智伯战成平手剑术天下无敌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口中说伍封与智瑶战成平手又说伍封天下无敌其实是暗讥智瑶故意羞辱他。

  智瑶脸色铁青片刻之后便镇静下来弃下了手中残留的剑柄哈哈大笑道:“龙伯的剑术智某远远不及。龙伯说是和局那是给智某的面子智某怎能真的厚颜以为打成平手?看来晋人的剑术比齐人还有不足日后晋齐两国还得多派使节共研剑技才是。”

  伍封见他自认其败不愧是高手风范笑道:“智伯谦虚了在下佩服得很。”

  智瑶走回座上智国解下外衣要为他披上遮掩胸肌智瑶却推开了智开的手笑道:“胜败是常有之事何须遮遮掩掩?智某败在龙伯剑下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怪不得董梧不惜解散董门也要与龙伯一战看来还真如外人所说龙伯是董门的最大克星哩!”

  伍封听他提起董梧心中暗暗警惕。董梧解散董门之事若非接舆告诉他自己便不知道。此事连赵无恤也不知道智瑶又怎么能知道?莫非董梧与他有些勾勾搭搭?自己新近练成无心之诀对董梧的忌惮便少了些若是董梧找上门来无非是奋力一战未必是必败之局但这人若与智瑶搅在一起借智瑶在晋国的势力再凭其绝妙的剑术或明或暗找上来便难以应付得多了。

  赵无恤闻言向伍封细问伍封苦笑道:“董梧声称在下与董门势不两立要来找在下报仇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便来了。”

  赵无恤愕然道:“董梧行事向来是以益于代国为要他怎会来杀你?这岂非同时得罪了齐国和我们赵氏?噢张先生曾说有个叫计然的一路上鬼鬼索索地跟着你们想要加害燕儿反被龙伯杀了这计然真是董梧的儿子么?”

  伍封道:“不错。董梧他解散董门而来这便是在表示他来杀我是在下与他之间的私事只是为子报仇与国事毫不相干。”

  赵无恤怔了怔冷笑道:“董梧好大的胆子就算是私事在下也要将这件事算在代国头上。龙伯若有何闪失在下便找代国算帐。”

  他说得大声殿上的人大多听到暗暗吃惊。

  伍封笑着摆手道:“这倒不必董门之人死伤与在下手上的不少董梧的儿子也死在我手上在下与他的一战势难避免赵氏若找代人算帐赵大小姐又何以自处?何况董梧就算来了在下也未必会败难道无恤兄便没有想过我若杀了董梧代人又会如何么?”

  尽管伍封适才大胜了智瑶但他说能胜过董梧众人都不大相信暗暗摇头。赵无恤笑道:“龙伯若杀了董梧那自然是好相信代国也不敢如何。况且董梧要来找龙伯报仇代人定不愿意否则董梧也不会将经营多年的董门解散了。不过董梧颇难对付龙伯不可大意。”从他语气中听来也不相信伍封能胜过董梧。

  伍封呵呵笑着也不再说。

  酒宴在三更后方散伍封回府之后怕惊了楚月儿她们的好梦蹑步入了后院从田燕儿房过时见房中光亮偷眼看时见楚月儿与田燕儿并未到后室中去仍在前室说话。最奇怪的是房中并未举火楚月儿和田燕儿颈上都挂着一颗珠子映在一起闪闪光如同白昼。伍封大奇心忖:“原来田恒的那颗夜明珠给了燕儿这珠子单独一颗并不算极亮但两颗在一起竟会亮如白昼怪不得中山王说这珠子本是一对!”

  便听田燕儿问道:“那种名唤‘碎梦’的毒药真能让人眼前大生幻像?”

  楚月儿道:“其实‘碎梦’只是让人有些迷迷糊糊易受人摆布对身体无损也不算是毒药只是一种迷药。不过月儿是从竹简上看来未曾配制过也不知其效用如何。”

  田燕儿道:“月儿我有一个主意左右是无事明天我们让人买些药来配些解毒之药备着你说好不好?”

  楚月儿道:“这当然是好我可配了好些解药不过到晋国之后怕你不喜欢药味便没有再配制解药。那日见了乐灵的毒蛇总寻思配几味解蛇毒的药出来以备不测。”

  伍封见她二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兀自说着药物暗暗好笑正寻思是否入室中去吓唬她们不料楚月儿耳力甚好早听见他过来回头笑道:“夫君回来了。”

  伍封叹了口气走入室中笑道:“我本想吓一吓你们让你们惊叫去睡不过月儿的耳力着实了得须瞒不过。”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坏了夫君的妙计这都怪月儿的不是下次我权当未听见由得你跳出来吓人。”

  田燕儿笑道:“那岂不是只吓了我一人?月儿预先知道可吓不住。”

  伍封抚着楚月儿的小脸笑道:“月儿胆大得很就算不知道只怕也吓不住不过这么晚上吓人不大好我也不舍得吓唬你们。”又道:“你们这对珠子相映成辉委实有趣。”田燕儿道:“这是离开临淄前父亲给我的夜明珠想不到与月儿这颗一模一样。”伍封随口道:“它们本来就是一对儿。”忽想:“眼下除了我和月儿恐怕没有人能敌得过董梧数剑须想个法子快增进雨儿她们的刀法才好。”

  次日一早楚月儿便遣了人出去买来药材自己与田燕儿在后院制药二人兴冲冲地忙得十分有趣。

  伍封将春夏秋冬四女叫来道:“昨晚我想了一夜终于寻思了一个法儿可让你们的刀法更加快捷威力增加一两倍用于四方刀阵更妙。你们要不要学?”

  四女大喜秋风道:“这就最好了公子连小兴儿也能调教成用斧高手却始终不曾认真指点过我们的刀术有些偏心。”

  伍封哈哈大笑道:“不是我偏心只因快刀之术全在‘无心’二字但你们只学过玄菟法师的养颜增力之术不会吐纳‘无心之诀’是悟不到的不过其中有些法则可以用于你们的刀法之上。小兴儿的斧法有成全在于这家伙没甚心计又天生力大生来就懂得一点‘无心’的法则他的斧法你们便练不了。不过你们的身手灵活可用我这法儿练一套快刀小兴儿又练不得。”

  他们到了练武场上去伍封细心教她们快刀之法教会之后由她们自行练习。又将商壶叫来道:“老商我有个法诀教你。”

  商壶自那日见了伍封在稷王山的一剑后一路回程便要学剑后来伍封与楚月儿练成“无心之诀”后试过拳脚和剑术更是惊喜这两天总是缠着楚月儿要学。此刻见伍封要教他本事大喜道:“姑丈快教!”

  这些日楚月儿教他将拳脚格击与摔跤之法融在一起伍封所教无非是类似”无心之诀“的本事商壶本就没甚心计学得比春夏秋冬四女要快得多拳脚立时快捷了不少。然后伍封又教他将此诀用于剑上商壶与春夏秋冬练了近两个时辰都已经学会未欠熟练。

  伍封见春夏秋冬四女已经懂得了快刀之法她们没有商壶那般体力已经额上见汗伍封便将四女叫到内院由得商壶一人去练。

  四女洗浴之后伍封与她们坐在树荫处说些闲话。说着说着便说到四女的家乡燕国上来。

  伍封问道:“燕国也是姬姓是召公之后不过燕国与它国通使较少我从没去过未知燕国是否富足?”

  春雨道:“燕国境南南有易水、呼沱水水土肥沃有碣石、雁门之饶东有令支、孤竹还有无终属国其南临海有渔盐之利近年来燕君使人四下探矿得铁矿数处用良铁制农具燕北之地易种枣粟连年丰收燕君又薄敛于民是以民甚富足。”

  伍封喜道:“如此重农恤民想来这位燕君是位仁慈之主。”

  秋风点头道:“是啊燕君父子都很和气那世子克更是温良慈善我们在燕国原是宫女常见到他们。燕君不大重兵是以结好齐国为援否则也不会将我们送给田相。只是宫中的规矩唉!”

  伍封知道她想起幽闭之刑打岔道:“燕国初立国时国境极小且山道崎岖又有山戎逼迫国力弱得很好几次几乎被山戎灭了。自从齐国恒公助燕大破山戎之后灭令支、孤竹二国燕国增地五百里桓公割齐地五十里相赠燕国渐渐扩境而强如今有了千余里之地。燕国东有朝鲜北有肃赏西有东胡、林胡西南有代国胡人、中山鲜虞人为障它们均不足以对燕国够成威胁唯所虑者只有东南的齐国燕君只须结好齐国何须整备兵事?由此看来眼下燕国倒是一方乐土暇时我带你们回燕国瞧瞧。”

  春雨四人大喜冬雪道:“不过我们家中也没有了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好瞧的。”

  夏阳叹了口气道:“其实燕国送到相府的一共是五人我们四人被四小姐要了去还有一个被相国给了田逆。上次回齐国时听说她已经死了。”

  伍封皱眉道:“田逆这家伙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对你们这样的美人儿也不善加爱护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说得嘴甜四女登时大为开心四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起盯着他。世人对女子并不看着尤其是四女这种身份她们在燕宫、田府时其他男子见了三言两语便说到枕席上去了谁会认认真真与她们说话听她们说些心事。伍封这么与她们谈谈四女便觉得大受尊重心生感激之意。

  伍封见四人姹紫嫣红一个个娇艳欲滴笑问道:“见了你们四人便知道燕地美女不少原该去燕国瞧瞧。”

  冬雪嫣然笑道:“我们在相府之时雪儿曾听田逆说过燕女其实与齐女差不多都较高大不及楚、吴、越之地女子轻盈细嫩他还说以吴越之女细挑楚女腰细晋女稍丰。”

  伍封愕然道:“原来田逆还有这般见识早知道便应该向他讨教讨教如今他与我有杀子之仇就算问他也不会说了。”一把将冬雪搂在怀中不怀好意地笑道:“谁说你们不细嫩?田逆这一点可说得不对。”他忍不住上下其手逗得冬雪吃吃地腻笑。

  正胡闹时鲍兴从月门外跑了进来口中道:“公子有个……噢!”他搔了搔头道:“小人是否先退回去?”

  伍封笑叱道:“这小子向来就不会挑时候!有什么事?”他暂时住了手却不将冬雪放开仍抱在怀中。

  鲍兴傻呵呵笑道:“府中来了个熟人想求见公子小人是否该让他等一等?”

  伍封问道:“是谁?”

  鲍兴道:“就是那条‘水蛇’展如。”

  伍封吃了一惊道:“他被颜不疑一剑刺入水中原来没死。”忙放了冬雪道:“小兴儿将展如请到内院来。”本来客人不入内院不过伍封心中当展如是好朋友才会让鲍兴请他到内院相见。

  一会儿功夫展如随鲍兴入了内院四女正想回避伍封笑道:“算了展兄也不是外人。”站起身来向展如拱手道:“展兄哈哈!在下以为展兄招了颜不疑的毒手每想起来便觉遗憾想不到展兄依然健在在下可高兴得紧!”

  他对展如十分看重常惋惜这水军名将之死此刻忽见他仍活着自然是为他高兴。

  展如见伍封当自己是多年的老友一样对自己在生有一种乎内心的喜悦。甚是感动拱手道:“在下中了颜不疑一剑幸亏穿了两层革甲只是受了些轻伤借水而逃。后来才知道颜不疑将小人一家老小尽数诛杀在下世代效力于吴竟然得如此下场怎不让人……心灰意冷!”说着不住垂泪。

  伍封叹道:“夫差父子都不是好人在下也被他父子追杀爱妾还丧于王子姑曹的箭下唉!”

  展如道:“在下孑然一身无处可去伤好后便寻思投奔龙伯闻说龙伯到了晋国遂一路赶来。龙伯如不嫌弃在下甘愿在府上为一小卒。”

  伍封忙道:“展兄肯来是最好不过在下有大小战船数百乘一直未有水军良将统领展兄若来在下便委为水军统领。等回齐之后在下再为展兄索一官职展兄以为如何?”

  展如拜道:“龙伯既肯收留在下感激不尽。田恒在七年之前便要在下弃吴投齐。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下只是仰慕龙伯的为人才会到府上来投奔龙伯只为龙伯效力。若真想为齐国效力在下也不会来龙伯府上便直接去找田恒了。”

  伍封大喜将他搀起来坐在身边。

  展如道:“龙伯贱内也来了正在府外车上相候在下想将她带来。”

  伍封忙道:“展兄何不早说?怎好让尊夫人在外等着?”急忙叫了小红让她将展夫人请进来。

  伍封又让人取来美酒佳肴又让人将楚月儿和田燕儿请来这时那位展夫人随小红到了内院伍封看时见也是熟人居然是西施身边的美婢旋波!

  楚月儿吃了一惊笑迎上去道:“波姑娘怎么来了?几时变成了展夫人?”

  旋波格格笑道:“这都是你的夫君大人做的媒人。”她与楚月儿抚抚拍拍甚是亲热当日在吴国之时旋波便在伍封府上玩过与众女混得极为熟络。

  伍封愕然道:“我几时做过媒人?”

  旋波笑道:“还说哩!夫人曾说过她有一次说起要将我嫁人的事龙伯便说除了展蛇儿嫁谁都不好。夫人便记在心里终让我嫁了他。哼便宜了这条蛇儿!”

  伍封见她嫁了人还是与以前一般地顽皮哈哈大笑道:“这话我是说过不料姊姊还真当了回事。咦我离开姑苏时你还没有嫁人吧?那时候展兄可出了事。你们这亲事是何时办的?”

  旋波白了他一眼道:“这事说来话就长了还是由蛇儿来说吧我们就这么站着说话么?嘻嘻。”她说起展如来便忍不住一脸笑意看得出她与展如情意正浓以致显诸形色。

  伍封笑道:“正是我们便学一学鲜虞人的规矩围着饮酒说话。”众人团坐院中饮酒说话也没有分身份尊卑。

  旋波坐在展如身边笑嘻嘻地与春夏秋冬四女胡说了一阵又与田燕儿打招呼田燕儿见她十分活波觉得此女另有一种可爱之处令人心情轻松。

  展如与伍封和鲍兴对饮了几觞酒道:“在下被颜不疑刺落水后游到僻静处休养了数日后来听说家中出了事便想入宫去刺杀颜不疑报仇。”

  伍封惊道:“颜不疑自己就是个行刺高手要杀他可不容易。”

  展如叹道:“龙伯说得是不过在下当时心情激愤未想太多。姑苏城在下熟得很当晚便由水门游入了城又从王宫排水渠中游入宫中。可惜还未找到颜不疑便被人现狼狈而逃不小心闯进了西施夫人的宫室奔得急了以致伤口绽裂伤口又浸了水当时便晕倒在宫中。醒来时正巧波儿为我换药夫人在一旁沉吟良久说宫中不可久留早晚会被现让我带着波儿投奔龙伯。”

  楚月儿奇道:“西施夫人怎会让你带了波姑娘走?”

  展如道:“只因那些天颜不疑向大王央求要娶波儿为妻。大王已经答允了夫人恼恨颜不疑带人暗算龙伯说他为人卑鄙无耻又十分邪门便收拾了若干金贝给波儿让在下带她走。”

  伍封皱眉道:“你走便没有什么波姑娘这一走只怕姊姊不大好解释。”

  旋波道:“夫人自有办法她早已经想好了我们走后她估摸着我们已经出了城便去找大王禀告说有刺客入宫将我掳走让大王派人寻找这便能掩人耳朵。正是展蛇儿入宫行刺的当晚大王对夫人向来是百依百顺必定不会生疑。”

  伍封想想夫差对西施的宠爱心忖就算夫差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拿西施怎么样点了点头。

  展如道:“夫人命在下带波儿出走在下怕孤男寡女一路上不便有损波儿的名声不敢答应。夫人便为我们主持让我们成亲然后结伴而逃婚事稍稍匆忙些总算是名正言顺。”

  旋波嗔道:“这人脸皮倒厚居然说得好象是被逼成亲一样!平日里你常使人给我送些海贝珊瑚之类的玩物那又是什么意思?”

  展如讶然道:“你怎知道是我送的?”

  旋波笑道:“那些海贝之类的东西都是大湖大海深处的东西不是你这条蛇儿谁能时时觅到?何况有一次我将送东西的人仔细盘问吓唬他要斩他的头他便告诉了我。哼这种事情怎瞒得了我?”

  展如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说出来?见了我还扮出若无其事的样儿?”

  旋波格格笑道:“我若说出来了你还会送我东西么?我这叫作不声不响闷声大财。”

  众人哄然大笑伍封笑道:“原来展兄和波姑娘私底下早就有这些鬼鬼祟祟的动作姊姊撮合的这门亲事大有来由。我猜姊姊早就知道这事只因展兄有些腼腆是以假装作不知道。”

  旋波奇道:“咦龙伯怎知道展蛇儿腼腆?”

  伍封笑道:“想波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哪个男人不想亲近巴结?展兄并未娶妻若早早向姊姊相求姊姊多半会允了这头亲事。可展兄一直隐忍在心肯定是有些羞答答地不好意思。”

  旋波笑道:“龙伯倒是了解他的心思。喂是否不要叫我‘波姑娘’呢?听起来生分得紧。”

  伍封笑道:“那便叫你波儿好了你这一来我可是大为开心月儿她们便不会气闷了。是了我离开吴国后有没有什么异事生?”

  旋波道:“事情可多了。大王派颜不疑、伯嚭暗算龙伯不成又知道王子姑曹被龙伯杀了又惊又怕后来王子季寿赶回城在朝堂上大脾气。王子季寿素来孝顺又温和有礼居然会怒气勃勃将大小朝臣骂了个遍倒是让人意想不到。大王也有些后悔大病了一场我走时大王还躺在床上。王子季寿自请镇守云阳哭着离开了姑苏城。”

  伍封心道:“季寿倒是个好人。”问道:“颜不疑又如何?”

  旋波道:“颜不疑厉害得紧将吴国的兵权尽握在手中他与伯嚭搅在一起。对大王也不大理采。”她叹道:“眼下夫人孤零零在宫中连个说贴己话儿的人也没有甚是孤单。”

  伍封叹了口气。

  这时忽有几头小鹰从草丛中窜出来它们的羽翼被剪短了不能飞高是以总是半飞半撞一般此刻停在总人身边楚月儿笑道:“鹰儿又饿了?”顺手拿些牛肉喂它们吃。

  展如和旋波忽见这么几个家伙飞来吃了一惊旋波见这几头鹰儿虽小却生得威猛之极兴趣大生问道:“月儿这些鹰是你养的么?上次在吴国怎么未见到?”伸手便要去摸。

  楚月儿忙捉住她的手道:“鹰儿脾气可不大好摸不得小心被啄了手。”

  伍封笑道:“正是这些鹰连我也不大理会府中除了月儿之外只有小兴儿和它熟些。”

  楚月儿道:“眼下它与雨儿四人也熟络了不过对雪儿要好些也不知何故。”

  伍封笑道:“雪儿专司养鸽我猜鹰儿是因此对雪儿好些。”

  这时候小鹰吃了数块肉半飞半走地向廊上跃过去旋波忙起身去追道:“咦它们又要去哪里?”

  楚月儿怕大鹰认生伤了她只好追了上去。

  伍封与展如见她们二人如孩童似地、嘻嘻哈哈向后面跑去不禁脸露微笑。

  伍封又与展如对饮了一觞酒道:“等燕儿与无恤兄完了婚我们便回齐国能与展兄一起行舟海上想来是件极快慰的事。”

  展如道:“随着龙伯四下里走走看看各地的风物对在下来说也是一件美事。听说龙伯昨日大败智瑶今日绛都城中传得飞飞扬扬可惜在下未能见着这一战。”

  伍封道:“昨日小兴儿也立了功劳与智瑶交手九招将智瑶逼得无还手之力总算是大大地露了一次脸。”

  展如道:“在下在吴国的落凤阁见过小兴儿的本事当真厉害得紧。我和波儿一路往府上来便听众人传言说龙伯府上高手如云随便派一个人出来便能与绛都的一流剑手一较高下还说龙伯前些时见过稷王之神有神灵庇佑还有人说龙伯是潮神之子半人半神甚或还有人说龙伯本来就是神人。”

  伍封哈哈大笑道:“只怕还有人说我是怪物、妖魔哩!昨晚我故意让小兴儿露露脸便是要吓唬一下晋人让他们不敢小觑府中免得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府中来骚扰。”

  展如笑道:“不过在下却以为龙伯绝非常人否则怎能在水中睡觉?龙伯在吴国时曾经指点小人的剑术至理在下这多月来苦心啄磨颇有所得想请龙伯指点指点。”

  伍封道:“行我们到练武场上去试试。”

  展如忙道:“在下可不敢与龙伯动手只是想演试几招剑术让龙伯瞧瞧。”

  众人都了练武场上只见商壶仍在场上练剑这人精力旺盛体能虽不如鲍兴却差不了多少。伍封见他一口气已经练了近三个时辰将他叫回来道:“老商你不要用饭了?”

  商壶被他提醒顿觉肚饿道:“老商饿了。”急匆匆去用饭不提。

  展如见了商壶的剑法甚为惊骇道:“这位老商的剑术奇快当真了不起!”他走到场中试了一套家传的剑术其中自然用上了经伍封改造过的“断水之诀”和“借”字遁法。只见他步法疾灵活多变身催剑往剑随腰转力由腰法势以心驭他本就生得细瘦腰长一柄剑手中如同一件活物一般。

  伍封看他练完了剑道:“展兄的剑术根基极好想来是从小便练剑不过我总觉得展兄的这套剑术恐怕在水中要厉害些。”

  展如点头道:“龙伯说得是在下这套剑术原是在水中练成的。”

  这时楚月儿和旋波笑着过来她们听说伍封要指点展如的剑术自是忙不迭跑来瞧瞧。

  伍封沉吟了一阵道:“烦展兄再试一遍。”

  展如再使了一遍剑术走回来道:“龙伯在下的剑术是否太过不堪难以造就?”

  楚月儿在一旁道:“展爷的剑术虽快似乎还可以快些。”

  伍封笑道:“月儿的眼力不错展兄在下有个法子可让你的剑术快不少这法子用在雨儿四人的刀上便是快刀用在展兄的剑上便叫快剑。”

  他见展如身手十分灵活但膂力却远不及鲍兴适用灵动多变的快剑之术。可他与楚月儿新悟的“无心之诀”甚难连接舆也未能练成展如未练过吐纳自然练不了“无心之诀”。不过以他独特的运剑之法再加上早间教给商壶和春夏秋冬四女的“无心之诀”的部分要领必可使剑大增。

  展如听说可将剑提升便如剑术增进大喜道:“龙伯果然了不起立时便有了妙诀想出来。”

  伍封心想:“小红的剑术不太高比不上展兄不过她的天赋与展兄相类也可以练一练。”让鲍兴将小红叫了来随展如走下练武场伍封细心教展如和小红快剑之法又将其剑术之中不够凌厉有效的剑招略加修改配以董门刺御二派剑术之中的精妙招式使展如和小红的剑术大为提升。

  春夏秋冬四女见了手痒也取了刀来练习快刀一时间练武场上刀剑纵横杀气腾腾。

  田燕儿不悦道:“龙伯有如此妙法怎不教我?”

  伍封忙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同雨儿她们的快刀之法是我昨晚费了一夜时间想出来的先前教老商时又有了些心得否则怎会片刻之间便想到了展兄的快剑之法?不过她们的快刀与展兄的快剑法则相同运使方法却有些不同非得因其体格根基施教不可。燕儿若想学时容我想一想。”

  旋波在一旁道:“龙伯是否会有大敌前来捣乱?”

  伍封愕然道:“波儿怎知道?”

  旋波道:“龙伯总不会无缘无故地一夜不睡想一个法则要提升雨儿四人的刀法吧?若非要用上她们四人何必这么费心?”

  伍封点头道:“波儿聪明得紧当真是有大敌会来。这人若是公然上门我便有法子应付。我就怕他半夜悄悄地潜入府中雨儿她们练会了快刀再加上老商便可以她延一阵等我来救。这人厉害得紧只怕月儿也敌不过他我也没甚把握只好这么办了。”

  旋波惊道:“什么人这么厉害?”

  楚月儿道:“这人名叫董梧是颜不疑和任公子的师父、计然的父亲人称为剑术大师颜不疑、任公子、计然的剑术都是他教出来的你说厉不厉害?!”

  次日旋波吵着让楚月儿带她出去在城内四处走走伍封心忖楚月儿天天保护田燕儿寸步不离既然自己在府中也给让楚月儿出去玩玩了随让鲍兴、圉公阳、庖丁带了十个铁勇保护着二女出去。春夏秋冬四女、商壶、展如和小红要练快刀快剑便留在府中。

  晚饭前楚月儿和旋波才乐呵呵回来伍封晚饭时顺嘴问道:“月儿你和波儿去了哪里?”

  楚月儿道:“我们在市肆买了些玩意儿回来时在道上遇到韩公韩公非要将月儿请入府坐坐。”

  伍封愕然道:“韩公怎认识你?”

  鲍兴笑道:“韩公认得小人小人说这是小夫人时韩公十分高兴非要相请小夫人怕这样有违礼俗韩公却说无妨权当大国公主之礼。小夫人想推托时波姑娘却极有兴致想去看看小夫人便带我们去了。”

  伍封笑道:“只要不违礼俗月儿愿意去哪里都成。听说韩公好美酒、敛奇货这倒无妨不过魏公却好女色你们遇到时莫要被他借故挨挨擦擦占些便宜去。”

  楚月儿笑道:“魏公想来没这么大胆吧?他敢碰我我便一剑杀了他。”

  伍封吃了一惊笑道:“他倒不会怎么出格只不过这人是有名的色鬼说不准故意向你递个酒儿、送个物儿之时趁机摸摸你的手。杀他又不至于但我可大大吃亏上当。”

  楚月儿格格笑道:“原来魏公与夫君是一样的以前我们在封府时夫君时时如此哩!”

  众人哈哈大笑伍封笑道:“这丫头便是没甚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我多虑了些你是楚国公主就算是智瑶也不敢无礼。不过你要看着波儿别让她玩得疯疯癫癫时被人乱打主意。”

  鲍兴笑道:“波姑娘跟着小夫人谁敢上来勾勾搭搭?若真有时小人便拿斧子劈他。”

  旋波笑道:“若是我找上别人呢?”此女向来口没遮乱这么一问鲍兴搔头道:“这个……还真难办。”

  展如在一旁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就算是波儿的不是我不管那人是谁必杀了他。”

  众人听他语气凶狠暗暗吃惊。旋波吐了一下舌头不敢说话。

  鲍兴道:“公子韩公送了好些美酒来又给小夫人和波姑娘送了不少几条玉带铜钩。”

  旋波笑道:“龙伯今日玩得甚好明日波儿还要借小夫人出去成么?”

  伍封见她们十分开心点头道:“这几天我都在府中你们想出去玩便去吧如要出城便多带些从人。”

  第二天楚月儿等人又出去一日晚间才回来今日楚月儿和旋波更是兴高采烈乐个不住。

  伍封问鲍兴时鲍兴笑道:“今日小夫人一口剑连败王安、申叔望、西门勇、李籍、任章、段规六人又用空手摔了智开和智国数跤将智韩魏三府的高手都打败了。”

  伍封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与三府打了起来?”

  楚月儿笑道:“不是打架其实是比武。”

  鲍兴在一旁解释原来他们今天出门在城中各处闲逛碰到了赵氏九公子赵嘉。赵嘉随赵鞅去齐国回国时被董门中人伏击伍封和楚月儿赶去救援因此认识。赵嘉见了楚月儿十分高兴请他们到城郊赵氏的别院去不料途中遇到了智国和智开韩魏二府的人。

  赵嘉想起智瑶劝酒时将赵无恤打伤的事自然与智开智国没什么好声气那智开智国又因败在伍封手上脸面大损憋了一肚子闷气无从泄。两边三言两语说得不好便冲突起来。

  伍封见过这赵嘉觉得这人虽然没有什么才干却敦厚老实问道:“赵嘉这人可不像个惹事的人啊?”

  旋波格格笑道:“还是月儿说得对果然瞒不过龙伯。其实是智国不认识小夫人胡言乱语赵嘉才会动怒。小兴儿怕龙伯生气才会这么说。”

  伍封心道:“智国定是见月儿美貌胡说八道。”点头道:“原来如此。那韩魏二府的人又怎会掺和进去?”

  鲍兴笑道:“本来是赵嘉由赵氏的从人与智国的从人比试一路往赵氏别院去他们都是练剑的人说起剑术来自然是谁也不服互相争执不休后来到了赵氏别院也没说上几句话便比剑。赵嘉身边有个叫新稚穆子的小童儿好生了得居然将智开智国打败了后来段规又与穆子比剑。本来我们是在一旁看热闹但小夫人见穆子不敌差点伤在段规剑下遂上前相助打败了段规。不料这一下晋人都不服气遂一个一个上来结果便被小夫人尽数打败了。嘿小夫人用一双空手将智开智国摔了七八次十分有趣。”

  伍封奇道:“他们都不是莽撞之徒尤其是段规和任章都广有谋略怎么也会如此?”

  楚月儿格格笑着眼睛却向旋波瞧过去。

  伍封哈哈大笑道:“是了想是波儿在一旁推波助澜说话之间让段规他们有些下不来台只好比试吧?”

  楚月儿笑道:“不过波儿很会说话他们虽然不服气心里却受用。”

  鲍兴道:“是啊波姑娘说他们怕伤了小夫人才没有使出真本事来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结果反弄了个皆大欢喜。”

  伍封心忖旋波对付男子的本事出类拔萃有她的三言两语泼天怒气也会化为乌有。笑道:“波儿嘴上的本事我可知道当真是了不起。”

  从次日开始楚月儿的事情便多了起来先是魏驹的几位夫人相请然后是韩府、赵家的几位公子夫人等等6续请楚月儿到府上去玩赵氏的几位公子与楚月儿是旧识自不必说魏驹、韩虎以及二府的剑手都想着法儿与楚月儿、旋波说话奉承巴结诸般妙物奇货流水般相送二女自然是玩的十分开心楚月儿在各府受欢迎的程度远胜于伍封那是因为楚月儿性子单纯各人真心实意的与她说话玩耍。

  伍封心想:“月儿这性子随和又天真可爱怪不得人见人爱。”他原来耽心楚月儿会被魏驹的色眼占便宜如今也不在意起来。

  这些天伍封也没闲着终想出了提高刀剑之法子来虽然不如“无心之诀”高明却是人人可用。他天天在府内教众人快刀与快剑之术田燕儿、展如、春夏秋冬四女、小红和田力武技大进。其实数人之中以田燕儿的剑术根基最好春夏秋冬四女与小红虽然不是自小练刀基础差些好在随伍封和楚月儿日久对武道十分熟练众女进境神。商壶的剑术武技提高得最快尤其是空手格击的本事增进了数倍在府中除了伍封和楚月儿外便以他的空手搏击最为高明。相比而言展如的基础甚好毕竟年长许多武技是提高得最少还不如田力的剑术提高之。

  楚月儿与田燕儿每到晚饭之后便去配药自有其忙碌之处。

  伍封将展如和旋波夫妇安置在内院又将商壶、鲍兴夫妇移到内院中居住以策安全不过这些天不仅未见董梧的影子连赵无恤也无暇前来。

  眼见已经入了九月次日便是赵飞羽的婚期田燕儿的婚期也只有三日时间了除了赵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外绛都依然一切如故。

  这日用过午饭伍封正与展如在场上研习射艺说起王子姑曹一箭三矢的本事伍封道:“久闻展兄的箭艺群除了姑曹的一三矢外便以展兄一二矢最为了得一直未曾见过。展兄能否一展射艺让在下看看。”

  展如笑着点头取过长弓搭上二矢觑准了场对面的靶心随手射出。便听嗡的一声弓弦鸣想二矢一前一后向靶上射去正中靶心。二人走过去看那靶上的箭矢伍封暗暗吃惊。原来展如这一射大有讲究弓弦只是鸣响一声两支箭却一前一后分开射出去前箭先中靶心后箭正射前箭尾上将前面箭的箭杆剖裂为四正插在前箭的箭头上将前箭的箭头硬生生射脱飞到十余丈外的树上深及三寸。

  伍封叹道:“这两箭威力惊人虽比姑曹少了一箭但箭奇快后箭之威力非同小可比姑曹的箭矢只怕更难应付。”展如惭愧道:“这种箭术在他人面前或可稍为夸口可在龙伯眼中只怕是不值一哂。”伍封摇头道:“不然如果展兄用这箭术射我在下也没把握全然避开。”正讨教箭艺时平启回到府上赶了过来伍封又惊又喜道:“平兄回来了?”

  平启笑道:“一路还算顺利不过也好生凶险。”

  伍封将他请到堂上细问才知道详情。

  原来智瑶派二万人想途中设伏偷袭任公子若非赵飞羽和平启飞跑去报讯任公子万万料不到在晋国境内居然会有人想袭杀他这个新任代王的赵氏女婿多半会中埋伏。既然得了消息赵飞羽和任公子都是用兵的好手便虚张声势改道阴城沿汾水而下总算逃过了智瑶的毒手。那些智瑶派出去的人还不知好歹竟敢追上去却被埋伏在汾水之旁的赵氏士卒突出奇兵幸亏智瑶所遣的领兵将领是豫让这人勇猛善战又仗着人多未吃大亏不过仍是折损了不少人马。

  伍封讶然道:“原来赵氏派了人出城接迎如此调兵遣将为何智瑶会丝毫未觉?”以他的想法智瑶颇能用兵既然要暗算任公子必然担心赵氏派人去救想来有不少耳目盯着但赵氏派出去的人居然能瞒过众人出城这真是诡秘之极了。

  平启摇头叹道:“嘿这赵无恤可厉害得紧原来他从去年开始便在百邑山中偷偷驻派了一支人马虽然只有千人却都是赵氏士卒之中最为精锐的健士由于人少平时潜居山林之中便无人知晓这一次突袭救人派上了大用。这些人虽然远远不及我们的‘铁勇’却胜过其余所见的列国士卒。任公子带来的二千人虽是铁骑可与他们相比简直差得远了。”

  伍封道:“原来无恤兄居安思危在离绛都不远处早就埋伏了千人枉我们还为他们担心看来我是低估了他。”

  平启点头道:“这一支人马连大小姐也不知道当真是天外奇兵一般。不过最厉害的是这支人马的主将剑术胜过小人与豫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他提起赵飞羽时便眼中放光显出极为敬重佩服之意。

  伍封吃惊道:“豫让在晋国剑术排在第二居然除了智瑶之外还有人的剑术能与他相匹这又是何人?”

  平启道:“这人是鲁国的阳虎。”

  伍封恍然大误道:“原来是他这人当年在鲁国专权欲胁持鲁君被孔子击败逃到晋国依于赵氏许多年未曾露面我倒未想起他来。当日田相还劝过赵老将君说阳虎身为季氏家臣先夺季氏家中之权再横行鲁国让赵老将军小心提防这人。若非鲁国有个孔子当真还无人能制服他。”

  平启道:“豫让名声极大小人以前未曾与他交过手并不怎么佩服。这一次小人带人布疑兵时被他追上与他交手三十余招终是敌他不过但豫让不知何故未下杀手反将小人等放走。后来在汾水之旁阳虎与豫让交手一百三十余招未分胜负这两人厉害得紧。”

  伍封点头道:“若是这阳虎在赵氏辖下能改邪归正也是一件好事。是了中山鲜虞人中女子地位不高未知代国又是如何?”

  平启道:“代国以胡人为主也有些鲜虞人风俗大致差不多。”

  伍封叹了口气道:“这些天我总是寻思赵大小姐嫁到代国去处于胡人之间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怕她受委屈。”

  平启道:“任公子非比常人定不会埋没赵大小姐的才智只不过风俗有异难以预料。此刻任公子驻营城外明日将赵大小姐迎娶入营后日便同往代国。这次小人陪伴赵大小姐任公子甚为感激还向小人大表歉意小人与他的那些恩恩怨怨总算彻底化解了。是了任公子本想来拜访公子但他路上耽误了今日要准备婚事无暇入城特请小人向公子说明。”

  伍封点了点头道:“平兄与他化解了恩怨可是件大好事。”见平启一路辛苦让他下去用饭休息。自己在堂上坐了一会儿郁郁不乐本想去找楚月儿可这丫头一早便被赵嘉派新稚穆子来请了去。闲步到了后院却见田燕儿正兴致勃勃地配制药物伍封不愿打搅她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又到前院看视随平启回来的三十铁勇勉励了几句又赏了些金帛觉得无事可做信步乱走。

  小红追了上来道:“公子似乎心情不好要不要出去走走?”伍封小时候便由鲍兴服侍鲍兴对伍封的习性极为了解小红嫁了鲍兴许久时时留心也颇知道伍封的脾性。今日鲍兴驭铜车随了楚月儿出去小红却在府中练剑。

  伍封随口道:“去哪里呢?”

  小红道:“譬如去看看赵大小姐明日她便要出嫁以后怕是难见面了。”

  伍封心中一动心道:“小红可细心得很知道我为何不乐。”点了点头。

  小红换上甲胄扮成男装驾一乘车送伍封直奔赵府这是在楚国开始便养成本习惯。

  车到赵府门前只见赵府喜气洋洋上上下下忙碌之极。小红自马车驭到侧门的车院中去不提。

  赵无恤将伍封迎了进去笑道:“龙伯怎有暇前来?这些天家父和我一直想拜访龙伯实因太忙脱不开身。”

  伍封道:“赵府既要嫁女又要娶新妇赵兄自然要大忙了。上次见老将军抱恙今日特来探望未知老将军病体如何?”

  这时候赵鞅正好出到堂上来闻言道:“烦龙伯相询老夫这病也算不了甚么只是年岁大了身子略差。这次幸亏龙伯视破了智瑶的阴谋又遣人一路护送飞羽总算避过了一场大难我赵氏得龙伯垂青数次援手所欠恩德实在无以为报。”

  赵无恤道:“听家姊说起龙伯府上的那位平兄十分了得剑术比高赫还要高明许多龙伯何不带他来相见也好致谢?”

  伍封道:“平兄本是胡人久居代国不喜欢应酬。他的剑术甚好不过最难得的是他的忠义之心。”

  众人坐在堂上聊了片刻时时有家人上来向赵氏父子请示伍封见他们实在太忙起身告辞道:“眼下贵府大忙在下来得可不是时候这便告辞。”

  赵无恤歉然道:“龙伯到绛都多日我还未能认真相陪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赵鞅呵呵笑道:“龙伯也不必急着走不如到后院去见见飞羽让她陪龙伯说说话眼下最轻闲的反而就是这新娘子了。”这人世故之极当然知道伍封前来是想看看赵飞羽。

  伍封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二位说在下本想与大小姐聊聊又想她明日出嫁只怕于礼不合。”

  赵氏父子见他十分坦率失声而笑心道:“这人的确十分重情。”赵无恤笑道:“其实龙伯与我们赵家交情之厚如同亲族算起来还真是亲戚有何妨碍之处?何况晋俗之中并没有说新娘子不能见人。”

  赵鞅将来了两个侍女让她们将伍封带到赵飞羽的居室去。

  行到后院时便听院中呜呜咽咽传来笛声宛啭幽然荡人心魄。伍封站在月门边静听了一阵便听笛声渐止赵飞羽在院中道:“龙伯请进。”

  伍封饶过花墙只见赵飞羽由几个侍女陪坐白衣似雪正坐在院中花亭之内。

  赵飞羽站起身来请他坐这一旁道:“龙伯此来是否有何指教?”

  伍封叹了口气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来看看大小姐明白大小姐便要出嫁就算见着只怕也说不上话。燕儿的婚事在即我无暇送大小姐到代国去索性今日来说话道别这一别之后未知何日才能相见。唉!”话语之中毫不掩饰那一份落寞无奈的情绪。

  赵飞羽心中激动白衣微微漾动幽幽道:“代国离齐不远飞羽由代赴齐只怕不可能龙伯如果有心大可以到代国去见见故人。”

  伍封点头道:“这是自然的。虽然大小姐在代国贵为王后但万事须要小心。你们赵氏与董门有些旧仇眼下董门虽散但董门中人仍在尤其是那屠龙子支离益要小心提防。”

  赵飞羽讶然看着他伍封道:“以支离益的身份未必会加害大小姐不过这人入了魔不可以常理而论。”

  赵飞羽奇道:“龙伯何出此言?”

  伍封叹了口气道:“楚狂人接舆先生见过支离益我们才知道支离益的厉害之处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高明。这人的身份大不寻常我答应过柳下跖不能说出去不过大小姐到了代国自然会知道其中的关系。”

  赵飞羽沉吟片刻若有所悟。

  伍封道:“我寻思了这数日想出了一个法子对大小姐的剑术或有脾益。”

  赵飞羽道:“龙伯剑术高明想来必是妙法。”叫人拿了剑来伍封便教她快剑之术赵飞羽极为聪明剑术根基比田燕儿还要好得多不多时便学会叹道:“此法甚是玄奥若练得熟了剑法恐怕要快上一倍。”

  伍封道:“我与月儿蒙大小姐授以矛法戟术无以为报是以用这个法诀酬大小姐昔日授艺之德。大小姐练成快剑之诀虽然未必能及支离益、董梧剑术却不会次于任公子。”

  赵飞羽愕然道:“原来龙伯是怕任公子欺负我!”

  伍封苦笑道:“他视大小姐为天人未必会如此不过这么一来我多少放心了些。代国毕竟有那么远万一出了事我怕赶不及难以援手。”

  赵飞羽感受到伍封心中那一分拳拳爱意心情激荡忍不住流下泪来幽幽地道:“早知如此当日……”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伍封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叹道:“其实在卫国之时就算月儿不提醒我我也有意向老将军求亲只是在下已有嫡妻不好厚颜相求。”

  赵飞羽白了他一眼叹道:“我们赵氏中人哪有龙伯那么迂腐?”她的意思是说当日伍封若是求亲赵鞅未必不会答允。

  伍封点了点头甚是懊恼道:“我后来也想过此事可惜连连有事生迎接不暇以至木以成舟徒自后悔。”

  他们二人自从相识以来说话时偶尔亲近偶尔疏远飘飘忽忽似远还近似近又远全在于这中间未曾说破今日二人话已经说得透了洞悉了对方的心意激动之余又十分伤感。

  二人静静地对视良久伍封叹了口气这才告辞。

  赵无恤又不知在哪儿忙去了赵鞅将伍封送出了府小红将车赶了出来二人回府。

  平启正在练武场与商壶试剑商壶经楚月儿悉心调教又得伍封的指点剑术大进此刻能与平启战成平手。

  五十余回合之后商壶败下阵来道:“平爷厉害老商打不过你。”

  此时展如又上前与平启比试对练他们二人以前未见过面下午谈了一阵彼此十分看重。伍封见展如虽然敌不过平启却能尽展快剑之术减缓平启的攻势。伍封看了十余招见展如败下场来赞道:“展兄的剑术大有长进府中除了我和月儿以平兄的剑术最高展兄能敌平兄许多招委实不易。”

  平启上前道:“公子小人想向公子请辞暂离府中。”

  伍封吃了一惊道:“什么?”

  平启叹道:“如今公子府上人才甚多小兴儿、老商他们也渐渐长进又有展兄在府中不比我刚刚追随公子之时了就算小人走了也不会有何妨碍。”

  伍封皱眉道:“平兄怎会想走呢?是否我有何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平兄?”

  平启摇头道:“公子对小人推心置腹天下从哪儿找公子这样的主人去?其实小人并不在意功名只是心结难解意志低沉曾想觅个地方暂时隐居过些时日再回府效力却总是舍不得离开。”

  伍封叹了口气知道他对迟迟的心意如今迟迟不在了他却时时抑郁不乐。忽地心中一动:“不知平兄是否愿意随赵大小姐到代国去呢?平兄如要隐居多半是要处身胡人之中还不如去代国一来可为赵大小姐效力二来赵大小姐兵略剑术极高时时研讨平兄必定大有所获。”

  平启老脸微红道:“不瞒公子说小人确曾想过随赵大小姐而去正好借此回代国隐居。此女虽然才智惊人可惜生不逢时被逼远嫁令人思之不忍。小人欠了公子的恩德就这么去了只怕旁人当小人事主不忠。”

  伍封道:“平兄到我府上之后立功无数就算天大的恩德也报答了。其实在下也想陪着赵大小姐怕她被人欺负只是这事情无甚可能。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平兄在代王宫中觅一静处正是隐居的极佳地方。如今天下方乱以平兄的本事要想退隐只怕不大容易这恐怕是最好的法子。平兄既要暂隐我便厚颜请平兄帮一个忙望平兄跟在赵大小姐身边一者在代国宫中隐居无人敢向平兄纠缠二来能代我保护赵大小姐仍是向我效力这样我便放心得多了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平兄此举是忠义之举如果说平兄不忠天下还有何人为忠?”

  平启点头道:“既然公子也这么说小人便随赵大小姐到代国去不过小人不愿意任何官职。”

  伍封道:“你与任公子的恩怨虽说化解了但为防万一我需要略作安排让你作为赵大小姐的家将相随免得董门故人找你纠缠。你如果是代国王后的陪嫁就连任公子这代国之王也要给你几分面子不怕有人敢加害于你别人找上门来不管想干什么你都可以保护王后之名推脱。”

  平启点头道:“公子设得周到。”

  伍封让平启略作收拾又赐给了他千金、兵甲衣帛若干平启执意不要只拿了百金和少量兵甲。

  晚饭前楚月儿与旋波等人回府伍封见二女笑吟吟跑来鲍兴等人在后面拿着大小礼盒想来又是赵嘉及其夫人所送。

  伍封笑道:“月儿在绛都上下人缘比我可好得多了。”

  楚月儿笑嘻嘻道:“今日月儿向他们说了自明日始我要留在府中不再外出。”

  伍封奇道:“为什么?”

  楚月儿道:“明日大小姐出阁只怕夫君有些忙碌嘻嘻。我可要守在府中保护燕儿提防董梧。”

  伍封笑道:“你想得周到。”

  旋波也道:“波儿也玩得够了每日回来展蛇儿都要问长问短烦得紧。”

  伍封笑道:“这是因为展兄对你看得重之故。”与他们用过晚饭之后带着平启到赵鞅府上。

  赵鞅和赵无恤见他下午来过晚间又来暗暗诧异都迎了出来将伍封和平启迎了进去却见赵飞羽也在堂上候着。

  赵飞羽与平启一路赶往任公子营中自然已经很熟了向赵鞅和赵无恤介绍了平启道:“这便是我向你们说过的平爷了平爷忠义无双剑术在高赫之上。”

  赵氏父子向平启拱手相谢赵鞅道:“平先生一路护送飞羽老夫感激得很。平启谦谢。

  坐定之后赵无恤问道:“龙伯夜间又来想是有何赐教?”

  伍封看了赵飞羽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明日大小姐就要嫁了虽然代王任公子是小姐良配但在下总有些担心。”

  赵飞羽微微一颤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龙伯担心些什么?”

  伍封道:“大小姐到了代国处身于胡人之中平兄本是代国胡人熟悉胡俗是以在下想请平兄跟随大小姐权作陪嫁日后代在下保护大小姐为大小姐效力。不过平兄此举是想避开俗事隐以养心不愿意为官。”

  赵飞羽知道伍封心中始终对她放心不下用情之深溢于言表心情激荡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鞅又惊又喜道:“平先生是龙伯爱将龙伯怎舍得让他跟随飞羽?这真是天大的恩德了。”

  伍封叹了口气道:“不瞒老将军说在下与平兄情若兄弟委实有些舍不得。不过平兄曾说他一生只欠两人的恩德除了在下之外另一人便是大小姐了。其实在下对他无甚大恩就算有的话平兄随我日久立功无数也早已经报答了。平兄为人恩怨分明他这么做既为在下效力又向大小姐报恩了却心愿。王宫虽是热闹之地但平兄处身王后身侧反而无人敢以俗事烦他正好隐居。”

  赵无恤叹道:“如此忠勇之士千金难置龙伯对我赵氏恩情之厚真不知道日后何以报答?”

  平启道:“只盼大小姐不嫌小人粗鲁予以收留。”

  伍封见他看着赵飞羽的眼光与当初看迟迟时相似心中一动忽地明白过来:“原来平兄此刻心中飞羽已是第二个迟迟!”

  赵飞羽站起身来向平启盈盈一礼道:“多谢平爷厚意飞羽不敢推辞平爷日后随我到代国飞羽定当同族兄弟看待。”

  赵无恤十分高兴道:“平先生日后便是我们赵氏族人、飞羽的亲随日后到了代国飞羽自不会亏待于他。”

  平启站起身来向赵鞅三人行了主仆之礼赵无恤让新稚穆子带了平启下去安顿居所。

  伍封道:“在下还想去城外任公子营中走走陪他饮几爵酒明日众人均忙宾客甚众后日任公子与大小姐回代在下只怕无暇饮酒说话了。”

  众人心想:“这也说得是。”也不好强留。

  赵无恤道:“酉时绛都门禁龙伯进出可有些不便还是让穆子执我赵府令牌陪你前往吧。”

  赵飞羽见伍封一日两来都是为了自己打算忍不住道:“飞羽送龙伯出……出府吧!”她本想说送伍封出城旋思自己是新娘子成婚的先天却与其他的男子在一起若让人看见实在有些不成样子遂改口说是送出府门。

  赵鞅当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暗暗叹气道:“也好。”

  赵飞羽将伍封送到府外二人一路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他们心意相通其实什么话也不必说出口。

  鲍兴整备铜车等在门外一会儿后新稚穆子出来与伍封一起上车铜车向城门驶去眼看要转过道口伍封回头看时见赵飞羽仍手执着大烛在赵府门前痴痴站着白衣随夜风飞动似乎将融于风中一般。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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